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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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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殺人拋屍?”希爾看看他腳下踩著的布滿青苔的石板,青苔下面還有一些灰塵狀的粉末。

希爾瞇起眼睛環視四周一圈,然後定定的觀察一小會兒他腳下的地面,得出結論:

兇手是在殺完人後把屍體放到石板下面,然後再用馬鈴薯粉混合碎青苔泥土撒上面把其壓實,前幾天下了很長時間的雨,條件適宜很容易就長出大片青苔,把新翻開過的石板偽裝的和其他放置很久的一樣了。

而這條巷子又十分偏僻,還是死胡同,幾乎無人經過。即使經過也根本無法發現其中的貓膩。

很聰明的藏屍手法呢。

“不是殺完人再拋屍哦,那樣的話光清理現場就會很麻煩,也沒有用藥物,因為屍檢會留有線索。越是簡單的工具、越是粗暴的手法,越難留下把柄,是那邊的石頭啦。”江戶川亂步破天荒耐心的向希爾解釋道。

希爾看向角落裏一塊分量不輕的大石頭,在雨水的沖刷下很是光滑,這下連指紋也不會留下了,大自然真是隱瞞一切真相的幫兇呢。

看來應該是先把人敲暈,再放到石板下的空間裏,隨著大雨逐漸溢滿,受害者是溺水而死的……唔,大自然又變成兇手了。

……不過他是怎麽發現這地下有屍體的?

啊——是高明到出神入化的對細節的洞察力呀,她了然的點點頭。

像是僅通過希爾狀若無辜的神色,就知道她已經拼湊出事情的前因後果,江戶川亂步饒有興致的睜開眼睛,細細打量著希爾。

“嗯,這樣啊,那我先報個案再走吧。”希爾淡定的拿起手機。

這是太宰治新給的手機,森鷗外給她的那個有定位系統。當然這個肯定也有,走之前太宰治還想裝監聽器,被她堅定拒絕了。

“那快一點哦,我可是等了好久了。”江戶川亂步挑下眉頭,港黑出來的人卻意外的有正義感嗎?

希爾三言兩語解釋完事情的經過,便直接掛掉電話。

“不是哦。”即使他沒有問出來,希爾也面帶笑意向他解釋道:“只是想象一下兇手先生精心設計了好久的計劃,在他以為高枕無憂時突然被逮捕了,這種反轉只要想象一下就很有趣。”

她的笑容純粹無暇,卻帶一絲小小的惡趣味。至於警察叔叔們到底能否抓捕到犯人就與她無關了,她只是提供了一個可能性而已。

“哈,看多了就沒意思了,每次我一看到犯罪現場就在下一秒指出犯人,而那些人——我是說那些犯人,就像事先排練好的演員那樣,每一次都大喊大叫‘不是我’‘你胡說’的,每一次都是!真是吵死啦,他們就不能換點花樣嗎?無聊透頂!”

他說的盡興,像是找到一個極為合適的聽眾,亦或是覺得希爾定會理解他,不知不覺就打開了話夾子,不可置信的嘟囔道:“明明是擺到臺面上一下子就能明白的事,為什麽還要拼命否決呢?把我當傻子糊弄嗎?”

可就是因為一直無法理解這個世界、這個膚淺又無力的世界,才需要自己這樣擁有特殊能力的名偵探去守護啊……那麽面前的小姑娘究竟會不會成為給這個城市帶來災禍的源頭呢?

“還有那些警察,他們是斷案的警察吧?總是被犯人誤導不說還總是問這問那……難道還要我把掰開的饅頭細細咀嚼過他們才肯咽下嗎……為什麽總是要我解釋一看就知道的無聊事……”

希爾微笑地著看他不斷的抱怨著,沒有絲毫不耐,目光包容又柔和,此刻她就是他最知心的忠實聽眾。

正因為無法察覺自己的特殊,所以在他的世界裏,他自己才是正常的,那麽在他眼裏很容易便能理解的事,別人也是理所應當應該明白的。

因為他不明白別人什麽都不明白,當別人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問他些“簡單”的問題時,別人便成了反覆做不可理喻之事的人,所以在他看來一些正常和平凡的現象是不解到離譜的。

若是如此,就完全能夠理解他有時奇妙的、牛頭不對馬尾的言行舉止了。

這種認知的偏差和翻轉真是意外的有意思,超級可愛呢!

但現在又有點不一樣了……是誰把你從那隔絕世界的薄繭裏解救出來了呢?

“確實挺讓人厭煩的……”一直對牛彈琴的話,就算是自己也會厭煩,希爾理解的說道。

“是吧是吧?”

希爾看著旁邊江戶川亂步一邊走,一邊還在邏輯跳脫的喋喋不休著,什麽想吃零食、好累啊討厭走路、想去餵鴿子、報紙上的漫畫還沒看、怎麽還沒看見出去的路這不是無限回廊吧……

超可愛啊,亂步。

走著走著,希爾漸漸遲疑的停下腳步。

不對……

“兩個都迷路的人,要怎麽互相扶持走出去啊?”

希爾呆呆的道,雖然亂步他是特意在這等著自己,可也確確實實的迷路了。

……所以這個“互相扶持”是指一起結伴迷路兜圈子嗎?而且她可不是要從這出去,而是找本多先生經營的那家書屋啊。

被江戶川亂步繞迷糊的希爾終於想起她來這是幹什麽的了。

江戶川亂步突然停了下來,眼裏閃過一抹趣味。

哈,要知道初次遇見社長時,在他一路騷擾下,即使社長出乎他意料的隱忍很長一段時間,也在他說出“大叔,你真能忍啊”這句話之後幾乎繃不住了。

“怎麽了?亂步哥哥?”希爾再次發出疑問。

“啊——唔,沒什麽。”他伸了個懶腰,“不是有句話叫‘男女搭配,事半功倍’嗎?”

他指了指希爾又指了指自己,輕巧的說道:“正好符合,按理說可以節省一半的時間。”

聞言希爾敬佩的看向他,點點頭:“哦,原來是這樣啊,這句話原來是這麽用的,好厲害,亂步哥哥。”

她之前雖然知道這句話,卻一直無法明白它的原理,更別說把它套用到現實中。

“哈,那當然,我可是世界第一名偵探——江戶川亂步。”他挑了下帽檐,頗為自豪的說道。

“等等……”希爾差點又被繞進去,“可我們的目的地不一樣,要如何‘事半功倍’?”

“可你做完自己的事後,必須要從這裏出去吧?當然節省的是那時的時間啊。”江戶川亂步瞇著眼睛說道:“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就不要再問我了。”

“而我,就浪費點時間陪你走一趟吧,還能再幫你節省一半時間,不過放心我是不會打擾你做事的,也沒有心思去打探你的‘小秘密’。”他一本正經,說的跟真的似的,事實上他也的確是這麽認為的。

此時的江戶川亂步這番話竟是如此體貼和善解人意,如果被偵探社的社員們知道了,萬分感動的淚水定會伴隨著萬分感動的心情而源遠流長,即使是嚴肅如福澤社長聽了也一定會面色柔和的感慨一句:“亂步長大了。”

“哇,謝謝你亂步哥哥!你真是太善良了!”希爾雙手合十,也相信了他的話並接受這份好意。

然後小小停頓了下,無比自然地說道:“不過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?我的‘小秘密’,所以無所謂啦。”

“哦?”江戶川亂步睜開了雙眼,翡翠色的眸光波光粼粼,富含濃濃的興味,就這麽又看了希爾好一會兒,緊接著摩挲下巴,似是在思索什麽。

突然雙手一拍,“決定了,你……你叫什麽來著?”

他才想起來,從開始到現在聊了那麽久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,雖然百分之九十都是他的主場。

總之,這個小姑娘還挺合他胃口的——同樣愛吃甜點、跟得上他的思路,還可以陪他玩推理游戲。

以及,很有趣。

——不會像那些奇怪的、無論大人或者小孩都“幼兒”一樣的做出難以理解的行為,說出讓人煩躁的話。

這些行為就算是自己身邊的人有時也是無法避免的。

所以這個世界才需要我啊,他高興地這麽想著。

“希爾哦。”

“呦西!希爾,你加入武裝偵探社吧!作為我的助手!”

說著,他的右手重重的在希爾尚且稚嫩的肩膀上拍了拍,就像一個和藹的上司在安撫他所器重的下屬。早就忘記了來時是怎麽被社長百般叮囑的。

“武裝偵探社?雖然沒有聽說過……但一定是個很有趣的地方吧?”希爾鵝黃色的瞳眸閃了下,感興趣的問道。

畢竟對橫濱和這個世界的了解大部分都是從森鷗外、太宰治嘴裏,以及書本電視等媒介了解的,但對於更深一層的世界還幾乎從未涉略過,但凡自己不問,他們也從沒主動提起過。

當然,她也不是很關心,橫濱各類組織組成元素大同小異,頭領、中高基層、任務、交戰、再來點老套的背叛、臥底、搶奪資源的小插曲,就像一片森林裏的樹木一樣,品種各有不同,但一眼望去大同小異——都是一個色。

不過經過酒井嘉人事件她倒是對軍警那邊有點興趣,也就一點點而已。

但這個“偵探社”能讓如此討厭平凡常理與無用瑣事的江戶川亂步呆得下去……一定是很有趣的地方吧?

“哦?”江戶川亂步愉悅的瞇起眼睛,“好問題,那就不追究你居然沒聽過了。”

“那當然是個有趣的地方。”他推下帽子,又來了興致,伸出一根手指簡單介紹道:“人雖然不多,但都不是輕浮之人,有些但當,最重要的是很重規矩。”

希爾了然,能從這個自信驕傲的人口中得到這種評價很不容易呢,不過所謂的“重規矩”大概指把亂步當前輩一樣去尊重吧……很難想象亂步會是個遵守規矩的人呢。

“吶,你知道吧?一個偵探社最重要的當然是偵探了,所以身為其中唯一的偵探的我可是社裏的核心。”他語調昂揚,驕傲地說道,笑容頗為肆意。

若是一般人如此說話,即便口吻平淡也只會給人自賣自誇的不適感。可放在亂步身上就完全不同了,那種無論怎樣誇耀讚賞都極為合適的天之驕子,無論揭露什麽或者作出怎樣的壯舉都不會令人意外。

“當然社長也是非常重要的。”說到這裏,他瞇著眼睛,神色鄭重。

這樣啊,看來解救他的人就是他口中的社長,還令他擁有了歸屬之地,真好啊。

希爾的眼睛也愉悅的跟著瞇起。

“啊,還有社裏的醫生,這也是個很有趣的地方,你知道她是怎麽救治病人的嗎?我跟你說……”

“噔、噔、噔。”

這時一陣高跟鞋踏著青石板的清脆聲音從巷口傳來,聲音悠揚而富有韻味,很容易就能想象到是一位走姿婀娜韻致的女士。

可最先出現的並不是想象中的優雅身姿,而是在如此昏暗的空間裏都折射出的淩冽刀光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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